阳光射进瞳孔

2013年11月13日

 

被信任的感觉…有点亚历山大。那天我们先是语音，后来因为问答老是对不上，变成了两个多小时的Skype通话，我不视频。

 

SY像是十辈子没有跟人说过话一样，整个大爆发了。他把近期的驾照门跟我吐槽一遍，总结一下就是“哑巴吃黄连”。他车里明明载着的主角是一个文艺男青年，女生是男生的闺蜜。他顺路载他们回家，路上为了避让发生擦撞，没有任何人受伤。本来公交司机也同意私了，但那个女生觉得不服气，因为驾驶责任不在SY，所以她理直气壮地跟对方争执起来。结果事情越闹越大，等见报之后，故事已经完全不是它原本的样子，男乘客不见了，女生也被默认成他的女友。

 

我很冷静地听完，问他为什么不跟媒体解释呢。

 

“解释有森么用？我嗦什么都是错！连我妈妈都不信我，都怀疑那个女森是我女盆友！”哦，这流利的杭州普通话让我忍不住扬起嘴角，可以想象电话那头一个小巨人身体里面那个涉世未深的青少年的灵魂。

 

“所以你试过了吗？”所以，你试过了么？Did you even try?

 

“没，没有……”他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安慰，感觉有点失望。真抱歉，我最近在跟男朋友吵架，心情也不是很好。我们是在新加坡placement（医院实习）的期间认识的，在长周末去大马Tioman（刁曼岛）的潜水行程中认识的。我们交往了八个月之后开始异地，异地了接近一年，最近因为我要去澳洲的决定他无法接受，距离真的是个难题。

 

“所以，你为什么都不试一下就缴械投降呢？”这不科学，为什么不尝试就自行揣测？为什么？Why don’t you even dare to try? 我有些烦躁，为什么都不尝试呢？这话大概是我跟男友吵得最多的事情。

 

“因为，因为，因为……因为那个，好吧，我跟你坦白一件事情，但是你千万不可以跟任何人讲，跟张指导不可以，跟Barry也不可以，甚至你的朋友也不要！”

 

“好，我答应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声音里我感觉得到他的紧张，我也反省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态度，放柔了语气。虽然他已经不是我的case，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给咨询意见，但这也不代表我可以转嫁自己的负面情绪。

 

“那个男生，咳咳，”他清了一下嗓子，“他喜欢男生。”

 

“嗯哼。”我很平静地表示听到了，“然后呢？”

 

“你都不惊讶？”

 

“这没什么呀，性取向自由，我喜欢的云图的男主角Ben Whishaw八月都在悉尼登记注册了，这是不过是喜欢的人刚好跟自己一个性别，多大事儿。”多大事儿是我的口头禅，这世上大部分的问题都是人类自己脑内臆想出来的，放轻松。

 

“我们也是在共同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他主动来找我聊天。你知道吗？其实我没什么朋友。队友你也知道，国家队还好，省队里面因为各种原因，大家倾轧得比较厉害。然后我也没有其他场合可以认识新的朋友，除了训练就是在赶往训练的路上。有些热情的粉丝也只是拍个照，根本也没有机会深聊。所以他来找我聊天我其实挺高兴的。他很懂穿着，跟我介绍了不少品牌，他也有些时尚造型的朋友。然后有一天他跟我说他其实喜欢男生，我吓坏了。”

 

“哈哈，他是跟你说他喜欢男生还是说他喜欢你？”我进入了一个平时跟朋友聊天的模式，说话少绕弯子。

 

“恩，又被你看穿了，他说他喜欢我，我吓死了。”

 

“时尚圈十男九GAY，但他误会你我也有点惊讶。你后来怎么处理了？他怎么会那天在你车上呢？”

 

“这个么……我呢，一开始觉得他是神经病，都躲着他。后来他很诚恳地每天锲而不舍地给我发短信，说他明白我的意思了，误会误会，让我不要介意，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能成为朋友，当然只是聊聊天那种。”

 

“然后你被说服了？”

 

“一开始我也觉得浑身难受，但是后来他每天都发一些很正面的信息给我，关于人生啊、生活啊、恋爱啊，让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想交朋友的人，我跟他说清楚就可以了，觉得别人是‘神经病’有点伤人，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Ok，所以你现在接受他做朋友了。”

 

“是啊，我后来才知道他原来还去韩国留过学，你说多巧。”

 

“恩……”我在电话这头点着头，“是很，‘巧’——韩国，对么？”

 

“是啊，我们也是聊了很久我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韩国男生表达友好的方式跟我们不太一样。你知道，那个谁，恩，他经常给我一些距离感，但是又有好多次，我们，我们，我们……”

 

“恩，我知道是谁，没关系，你说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讲的。”

 

“我们有出乎意外的亲密。所以，我不是很明白，所以，所以，我就会跟他聊。当然我没有说谁，我就是问一些……比较笼统的问题，还有那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怎么样。

 

“你能大声一点点么，我听不见。”

 

“还有，男生在下面不疼么。”

 

我好像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为我掉线了。我觉得，我不能再假装我没有察觉到什么了。当初Barry要求我做的专注他的竞技状态，其他不用去管，我知道这是session少之下的权宜之策。但是咨询师知道，人是一个整体。晚上睡得少了，第二天下血压就会高些；早上咖啡被洒在白衬衫了，一天都觉得自己倒霉；跟恋爱对象吵架了，对着电脑工作的时候也会觉得莫名烦躁。

 

人，怎么可能轻易割裂开不同的状态。

 

“SY，有件事情我不得不问清楚，不然我们的对话永远都是在猜谜，我想你这么周折一直找Barry找我聊天都是因为信任我对吧？所以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清了清嗓子，“你和PTH，倒底有多亲密过，不要假装你问那个‘在下面’的问题只是好奇。”好像有点直接，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最近他没什么大赛，再说我也没签约。

 

“就是，有到我需要问那题'痛不痛'，那么，亲密。”

 

“Okay，什么时候？”我深呼吸又深呼吸，“2013年年头你去澳洲那次么？”

 

“不是。”

 

“伦敦之后？”

 

“不是。”

 

“别让我猜了，你自己一次把话讲完吧。”反正都已经捅破窗户纸了，我又开始烦躁，一定是大姨妈快来了。

 

“是11年上海，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懵了。”

 

我内心飞奔过一万头草泥马，今天看来是没空烦跟男朋友吵架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