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称 第四章 外教一箩筐（9／10）
9. Michael 再见仁川
当我听到park报了七个项目的时候，我的反应是，Are you insane? 回家之前，他去见了索普引荐的物理治疗师，诊断的结果还不算太糟，起码没有积淤的水肿，软骨磨损得厉害，但是不至于像索普那样几乎全部磨掉，他的运动生涯可以更长。前提是，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和恢复期。
“但是教练，你来到韩国，你也看到了，游泳项目不是像跆拳道和射箭这样的主项。如果我也不能为国家赢得奖牌，以后的选手得到的国家资助会更少。所以，参加多少项目，这已经不是为了个人成就，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
看到他比六年前清瘦许多的脸，我只能尽可能地帮助他发挥最大的练习效能，受最少的伤痛。这孩子不容易。
Sun也来了，不出意外吸引了各路媒体的目光。Michael，你知道么，你的弟子也长大不少了呢，可是爱哭这件事情，他真的可以在游泳界申请专利了。对于他的广告，我并不认同，而且最近帕克注意力有些涣散，在正式比赛开始之前我不想让他们相见，因为他们每次见完帕克似乎都会更加无法专注训练比赛。
200米是Parky最需要拿下的，为此韩国官方真的是费尽心思编排赛程，在他体力最好的开头编排最有把握的项目。最后二十米的时候，我已经抱住了头，ohno，Sun you bastard。 Wait,what?! 冠军竟然是荻野，我们没有料到，中国队没有料到，可能连日本队都没有料到。中日韩三国的战役，以日本的奇袭告终。Sun的中方教练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Sun最后二十米不应该换气，就是为了多看一眼Park，让他和金牌失之交臂。对此，我只有耸耸肩，又不是我们让你看的，怪谁，咬Parky么？当然，这些访谈在比赛过程中我们都为parky屏蔽掉了，这是战略，所有对手的信息都由团队消化过后才会选择性透露给选手，比赛本身的负担已经足够Parky一个人承担的。
我当然也在赛程中间的私人场合见过Sun,这个大男孩，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放佛完全不在意我为广告的事情生气。他嬉笑着说 “Hey, Michael，we are not competitors, you know,”这是他学会的新词，没事找到人就练, “and where is my Park?”
Yang boy, you know what, we two are not competitors, but you two boys are，supposed to be.然后笑着走开，等他自己慢慢消化。
“但他说我们不是竞争者。”
他说了一句中文，听不懂，我也懒得理。私下还见过他绕着Park的助理转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啊。这是我新学的词汇，亚洲市场的崛起让大家对亚洲，特别是东亚的文化也很感兴趣，简单的韩语和中文的问候语我也学了几句。黄河，我仁川之后途径而过；让我惊讶的是Sun这么高大的运动员竟然不是黄河边长大，而是在宁静的西湖边。
江南，真的很美。我在2020年的初秋，在宁静的西湖边，做了回Sun的客人，当然不是唯一的客人，这个，我们之后再聊。
此时此刻，仁川的1500米，park最后靠岸的时候，双腿几乎是拖拽着触了壁。索普跟我说，Michael你知道吗，400和1500的痛是不一样的痛，400结束以后，所有的能量在冲刺时用尽，你的肺部剧烈收缩，心脏加倍工作，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还在；但是1500，你的每一丝一毫的力量都被水慢慢地吞没，你再也无力加速，只想熬完这一程，水不再给你推进的动力，而是最可怕的敌人，放大你的所有伤痛。我看得到Parky的痛。400游完的时候，他有一阵不敢回头，对抗着内心的痛；1500结束，他已无力回头。好在Sun默默举起了他的手。
我用手捂住了我的嘴。You two are indeed not competitors.
教了Parky这么多年，大约也知道他对于朋友间接触的准线如何，和他的韩国队友一起，会勾肩搭背互相挤兑，但和外国选手都是客客气气。所以Sun真的是特别的一个，反之亦然，亦更然。
接力之后送上的蛋糕谋杀了无数的菲林，到了很久以后他们一起来看望我的时候我还搜出一张存在我相机里的媒体未见光的照片。倒不是我要刻意收着藏着，只是他们已经有足够多的人证物证了，多到有一刻我开始怀疑Sun的初衷是不是只是为了吸引媒体注意。但是等他扁着嘴，眼角带星星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又明白这孩子没这么多心眼。
冰淇淋蛋糕不错，我也尝了一块。
Sun，我更喜欢水果的，下次记得给我来一个，我不介意别人说你贿赂，反正围绕着你的幺蛾子新闻也不少这么一个。
10. Denis 暂别
Sun有轻微的心脏问题，这个我很早就知道，他的整个团队也一直在处理这个问题。药物一直是运动员的大忌，兴奋剂自然不必多讲，禁药也要小心。禁药这个概念很模糊，不同组织的禁药划分范围不同，不同年代的界定也不同。近年来很多传奇人物都晚节不保，连阿姆斯特朗的环法连冠都蒙上了阴影。当然，他服用的是兴奋剂；但无论如何，所有出成绩的运动员对此都是小心谨慎。
Sun服用的万爽利是经过他自己团队的再三确认为合法范围才服用的。仁川之前我们交流过，他知道药检结果，但因为从08年开始他就一直服用，曲美他嗪之前也一直不是禁药范围，而且他似乎很放心团队可以有惊无险地摆平这件事情，所以我们都没有太在意。他在仁川的表现也完全没有受影响，该表现表现，该落泪还是落泪，该绕着Parky转还是绕着Parky转。
可是，Sun，你这样符合行星运行规律么？你是Sun啊。
仁川的表现除了二百米，杀出了荻野，其他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荻野也和队友来过澳洲转场训练，但是他还没有长期合作的外教，只是实验性转场，看起来效果不错。环太平洋区的交流越来越多，好的教练员再也不局限于国家的概念。但当中国队发布药检新闻之后，我嗅到了海啸的味道。
Sun的成绩备受质疑，最严重的，是integrity受到了冲击。为什么不在药检第一时间就公布?季度性公布也要考虑事件的严重性?服用曲美他嗪到底可否提升成绩?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的运动员往火坑里推么？我扶额。
不出意料，当日就被澳洲泳协急招。我们的师徒关系，看来是要到头了。
